何堪留痕花月消磨

徜徉有道

       不提防、须收拾起，何堪留痕花月消磨。
       想用一种写文章了结的方式整理心绪。又怕肤浅的文字辜负了美丽的心绪，或者也不曾多美，只不过是无聊的造作矫情罢了。
一向以戏迷自诩，那么怎么可以不看戏呢？再忙，想看的时候也会看；所谓“迷歌一时，迷戏一世”嘛！本来这样的爱好就是玩物丧志嘛；不趁现在看，以后怕是也没有多少心情去看了吧！那么，也应该趁现在把想写的写出来，要不然，这样的留痕花月终须消磨在凡尘俗世中。
       我不知道应该怎样来描述才不至于混乱，于是一直小心包藏这份心情；我该怎么说呢？借用唐涤生《紫钗记》中李益的一句唱词吧：“此亦缘分也，真真是缘分也”！
一：诉缘
       很久很久以前室友给我推荐了一首古旧的粤语歌，是汪明荃和郑少秋的《紫钗恨》，她说很有我平时听的音乐的风格。我一听果然是有粤剧的感觉，一度认为是玩票性质的翻唱。前不久一直沉迷在《紫钗恨》的音乐里，熟悉又陌生的音乐。熟悉的是那种旧时的古雅质感，陌生的是听不怎么明白的粤语；然而那音乐中仿佛要溢出来的深沉无奈却使我沉沦了。
       一种强烈的怀旧情结趋势我在强大的互联网上查找相关资料，才知道原来这是汪明荃和郑少秋早期电影《紫玉钗》的主题曲。就这样东找西找的竟找出来很多个版本的粤剧《帝女花&香夭》，反正也是早闻大名，那么就看看吧！正巧很想看戏，于是找到了1959年原版的电影《帝女花》，在此过程中又意外发现还有一部1976年的嘉禾电影版本，导演居然是吴宇森，那么也看看吧！
二：雪洗剑辉笙诗韵，仙凤鸣罢雏凤鸣
     对于粤剧的映像，在于老港片以及港式鬼片中的偶尔片段。大名鼎鼎的《帝女花》仅仅耳闻，倒是对几年前TVB版的电视剧有点印像。仅存的直观感受，是偶尔在十一台听到的《荔枝颂》和《分飞燕》，记得当时颇为激动了一下——难得“鸟语”如此动听。有意思的是，记得大一学校的圣诞晚会上，有个女孩穿了影楼里的古装唱了一段粤剧，我满怀激动地去找她交谈，现在只依稀记得她说自己唱的是《分飞燕》。
       看59版电影《帝女花》时，唏嘘不已、几番落泪；算是达到了看戏人的某种目的也触及了我心底的某根弦；又何尝不是“借离合之情，寄兴亡之感”呢！乱世情怀从来都是不便与外人道也的，即使偶有诉说也不过是洗尽铅华的轻描淡写，仿佛是雷雨后的明净新空。不过，大抵这是对于真正经历过的人来说吧。我等浅薄后生，只会随着戏台上、荧幕上的人一起哭，被别人牵了鼻子带着走，并认为这是一种幸福。所以任白宗师的演绎已不是简单的技术层面的“驾轻就熟”，说是含着满满的“情”，那“情”也与17年后的雏凤鸣已是两个境界。喜欢《帝女花》中的《香劫》、《迎凤》、《上表》、《香夭》，而《树盟》和《庵遇》以及《乞尸》总被我忽略。其实一出好戏，尤其是唐涤生的作品，又有哪一场不精彩的？《树盟》一上来就是重头戏，与一般传统戏把重点放在后半场不同，交代情节背景也暗喻了人物命运。没有《乞尸》和《庵遇》，或者说没有其中的任何一场，也就不是《帝女花》了，当然，这是一句废话。为什么不是特别喜欢看《庵遇》？我说不出个理由，关于“庵遇”、“相认”的戏码，越剧里看得太多，一开始总会笑的；本来是剧中人的苦情无奈，却偏偏看出了英俊男主对漂亮女主的情挑；好吧，就算是我心术不正！只不知，台下掌声是如何拍出来的，是看得高兴了还是看得感动了呢？高兴是为什么，感动是为什么；我不说，你们也明白。大概“不相认还须认”，是我不特别喜欢看《庵遇》一场的原因，是“不喜欢看”而并非“不喜欢”。 外族入侵了，国不国了，家不家了；乱世中的一对小儿女却在世外庵堂相遇了；一个是前朝先帝皇室帝女，一个是前朝先帝阶下臣子新封驸马；我们看戏的长叹一声，哭或者是不哭，全在自己。
       我喜欢看《香劫》，看崇祯怎样赐死他的一妃一后，看崇祯怎样两番挥剑灭他的昭仁、长平两个女儿；看满朝臣子，将军怎样抛盔甲、文官怎样相泣谈；看周驸马如何生别长平，看他怎样喊出那一句：公主！微妮！看锁了的宫环中君非亡国君的崇祯怎样的要登山谢民。历史亦或是传说就这样在你眼前上演••••••我喜欢《迎风》中手握银簪的长平从七级的楼梯上一边唱“名花怎配被俗世污，银簪阻断了配婚路。当初先帝悲金鼓，佢两番挥剑滅奴奴。要我存清操殉父母，我虽人还在世，你哪堪卖我毁清操。清室今朝有金铺，我也不再爱慕。骂句狂夫匹夫，我共你恩消义老，我自刺肉眼模糊。”一边双眼逼视着对面的周驸马，唱一句就下一级楼梯，长平下一级、驸马也下一级。对于长平那是“周驸马，你原来是鱼目混珍珠”的痛苦绝望和深爱成灰，对于周世显那是“别有伤心抱负”的苦心决志和对长平的痛惜痴心。正是唾面可以自干，夫妻情义怎能轻易购销；况，国破家亡。
       遗憾，59版删去了《乞尸》和《上表》；那任白的《上表》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极其精彩的。历史上，清兵入关，皇帝顺治不过是个孩童，明末驸马周世显也远不及长平可爱。他不会有乞尸庵遇的一片痴心更不会有上表的谋略大志。76版电影《帝女花》中《上表》一折，让我一下子爱上了这个杜撰出来的周世显、周驸马。金殿上换了一个皇帝，换了一班臣子，而其实殿上五百臣子三百是先朝人物。面对新君，一班旧臣不易明服；明末的周驸马上表清帝双目含泪、咄咄逼人、语似青锋，与戏中长有胡子的清帝来了一场张力对决；长平衣冠华服，于昔日父王挥剑斩女的金殿上嫣然一笑，虽弱实坚，一言一语分量重过千军万马；清帝被迫写下诏书：安前朝帝后于皇陵，释前朝储君于民间。至于香夭中双双殉国以鉴前盟，那根本就是个传说。这是天才编剧的精彩杜撰，是有情人、有心人愿看戏的人吐一口快气。翻开正史有时真不如看戏。
       看1976年的电影版本《帝女花》，我感到惊艳又惊喜。固执地喜爱这部电影，认为这是一部把戏曲程式和电影手段结合得几近完美的精品。尽管龙梅的表演不及任白宗师，尽管有人认为这部戏曲电影过于电影化。但所谓“过于电影化”，应该怎样理解呢？看看大陆近几年拍的所谓接近生活、接近年轻人的戏曲影视剧吧，真的都不好意思说它们。不是有专家们讨论了近十几二十年的关于“是‘电视戏曲’还是‘戏曲电视’”的问题吗？76年香港粤剧电影《帝女花》正好可以做教材了！
       很久都不曾看过这样的好戏，看戏人的心态固然不堪描述，然戏台上的鸡肋也太多了。看一出好戏，悲也好、喜也罢，都是一次美好的相遇；喜欢上或是迷恋上一个角儿，便是为自己兴起一个美好的世界；同时也是另一重惆怅心绪的开始，“事不关己、关心则乱”从来都不应该对戏迷说，看戏的从来都是傻子，从来这傻子们都爱看戏台上演戏的疯子们。任白已是传奇、神话；而龙梅往事又何尝不令人心往神驰，何尝不是另一个时代的美丽传说。如果时间定格在1992年以前，那我们大可以开心地吟上一句：雪洗剑辉笙诗韵，仙凤鸣罢雏凤鸣。
三：溯源至电影《南海十三郎》  
     看完两个电影版的《帝女花》，便对粤剧着了迷。
      积极又认真的查了相关的资料，带出来一个熟悉的“南海十三郎”。南海十三郎原名江誉镠，旧时粤剧界有名的天才编剧；《帝女花》编剧，另一个天才唐涤生，据说便是南海十三郎的徒弟。原来南海十三郎是真有其人啊！勾起了我对曾经一部电影的回忆。
       第一次看《南海十三郎》的时候还是上初一，朝廷6台播的。那时本来是把这部电影当成无厘头的港式喜剧看的，然而看完后自然是笑不出来了；一种忧伤弥漫，很多东西并不太明白。记得一个细节，第二天班上一同学问我，昨天有没有看电影《南海十三郎》，这电影是什么意思。他说，一开始还挺搞笑的。此后并没有多留意这部电影以及关于这部电影的东西，但这部电影的名字我却是记住了。
       第二次看《南海十三郎》，还是在朝廷6台，我已经上了高中；无意间看到预告，暗自记下时间，不知为什么很想重新仔仔细细的再看一遍这部电影。电影看得认真且诚恳，正值轻狂傲物、看什么都是尘土浮云的年纪，这部电影正好触碰到了我心底的某些情感；电影开始不久就开始哭，哭到最后，两支袖子都湿了。从此深深地记住了关于粤剧的南海十三郎，他的才华，他的品质；只是我还不知道原来是真有其人的。
       港片真是了不起，不知道要是大陆拍这样的片子会是怎样的基调。看似不经意、看似无厘头、嬉笑怒骂间随随便便倒尽了往事凡尘；是哭是笑任由你了。《南海十三郎》是这样一部电影，看过了就记住了，什么时候又不再记得了；但某个时候，莫名地你会对他耿耿于怀；某个时候，你又会随意的提起他；某一天于他，你又会有“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感觉。
于是又是那句他徒弟的唱词出来了：此亦缘分也，真真是缘分也••••••
       把这部电影看了第三遍。这一遍，我已经知道了相关的一些背景资料。我知道薛觉先、唐涤生、任剑辉、白雪仙，知道《帝女花》、《紫钗记》、《蝶影红梨记》、《再世红梅记》，知道《寒江钓雪》、《女儿香》、《燕归人未归》。电影开始了，我一边看电影一边寻找自己曾经的记忆；我想自己已经成长得如此尔尔，不知道会不会再哭。然而，当看到十三郎和莉莉相逢的时候我一下子嚎啕大哭出来。多么肤浅的自己，难道重看这部电影，就只是为了一哭么？！嚎啕大哭，就这样嚎啕大哭起来。十三郎与唐涤生相逢嚎啕大哭，唐涤生发病猝死嚎啕大哭，十三郎的父亲过世嚎啕大哭，一直断断续续哭到电影结束。原来，尽管知道了背景资料，还是会哭的。看完哭完，我看着镜子中眼红鼻子红的自己，无限伤感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何其幸也！愚愚众生何其幸也！
       南海十三郎或许是太高贵了，唐涤生一走仙凤鸣不再上台，这其中怕也不仅仅是一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可以详尽的；那么仙凤鸣罢雏凤鸣，说说雏凤鸣中那对龙梅传奇吧！
四：迷上龙剑笙
       任白、龙梅是有很多戏迷的，关于他们的戏评、散文等等不在少数，每个戏迷的情感一样也不一样；这是太正常不过的。所以，我并不知道要写些什么。只有那份迷恋是强烈而清晰的。
       万幸，我不是资深粤剧迷，并不曾念念不忘于在她身上找到一切任剑辉的影子；所以，跳出任剑辉来看龙剑笙，龙剑笙又何尝不是一个难得一遇的女文武生奇才？她哪里就仅仅只是“偶像派”呢！如果她也只是不过尔尔，那当今戏台上又要添多少浮云、多少尘土！这也是为什么于很多戏迷而言，龙剑笙一去海外；香港至今无人能出其右，内地就更不堪一提了。陈宝珠、盖鸣晖等等终究不是龙剑笙，龙剑笙才真正是那个戏台上的角儿。万幸，第一次看粤剧，看的便是任白、龙梅的戏；再看别个，真真浮云啊！看内地一个粤剧团演全本《帝女花》，没能看下去，看了著名的几个折子；不是说除了任白龙梅别人就演不得、演不好；只能说：胆子真大，居然敢演！
       龙剑笙，她的好，一时又怎能写得穷尽？另外，她的好，也早已被人言尽。好词好句总是那么个意思，然而文外字外的又岂止是一个群体的审美落寞。时代变迁，今天的戏文只不过是古典世界屏风上的一只秀鸟，折扇上的一个扇坠；狠心一点，言其是仕女腕上玉镯、唇上朱翠也是夸耀了！哪里见得那许多的生动？做戏罢了，然，做戏和做戏终是不同的。
龙剑笙离开得太早了，不知道期间有没有另类别味的无奈；不过，据说她现在自在而快乐。

已歌

徜徉有道 发表于 2012-9-13 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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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觉得你很像我的某个曾经，这样讲，也不知道合不合适。所以，有些回过头来可能看似很平常的 ...

追随姐姐的脚步。。。。。

徜徉有道

已歌 发表于 2012-8-13 2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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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过南海十三郎电影之后的某晚重温阿玛迪斯的电影，发现结局也神奇的设在了精神病院。想到那句著名的台词天 ...

有时候觉得你很像我的某个曾经，这样讲，也不知道合不合适。所以，有些回过头来可能看似很平常的情感，即便人人都会有，但这其实也是一种千古喟叹，引起的又何止是共鸣。以前并不真正明白什么叫：尽人事，听天命；现在似乎能感觉到一点点了。索性，把那些都给天来定吧。

已歌

风清朗 发表于 2012-8-15 0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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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当能理解你的状态。。。

居然这也能拿钱。。

风清朗

已歌 发表于 2012-8-13 2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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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过南海十三郎电影之后的某晚重温阿玛迪斯的电影，发现结局也神奇的设在了精神病院。想到那句著名的台词天 ...

相当能理解你的状态。。。

已歌

看过南海十三郎电影之后的某晚重温阿玛迪斯的电影，发现结局也神奇的设在了精神病院。想到那句著名的台词天才不是早死便是早疯，又想起若干往事，深觉此话有理。复又想到遇见过的其他一些有天才潜质的人，也不知是早早消磨，还是如鱼得水，还是在如鱼得水中渐渐消磨。正欲感激我等愚蒙何幸，却又觉得波谲云诡的世间幸与不幸实无定论。无灾无病到公卿又如何，昙花一现又如何。大一入学不久躺床上听孔雀东南飞，当时在我心里低微至极的家长里短竟也可以搭上一番生死，翻作感天动地。大半夜的想到一句“谁家梦短谁梦长，做千般睡法千般样”，在网上找了老汤的邯郸记全本一直坚持到三点看完为止。看完越发昏沉浑噩，无可如何。

绿柳扬枝催扫祭。这貌似成了惟一想起能心思清明的句子。现在我惟一能确定的，也只剩下这两隔的真实了吧。希望再遇到个什么神迹鬼迹，把一切真实彻底粉碎……

唉，其实我需要的不是有意义，仅仅是有事做。得寸进尺一点，有事做，有人认可。

徜徉有道

啊·········噗！
一口鲜血喷在电脑屏幕上······

风清朗

已歌 发表于 2012-3-7 16: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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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呀，小姐你多风采
君瑞呀，君瑞你大雅才
风流不用千金买

帮你续下面两句，其实你就是想引出这几句：
花心拆，游蜂采，柳腰摆，露滴牡丹开。
一个半退半就情又爱，好一似襄王神女会阳台。

已歌

小姐呀，小姐你多风采
君瑞呀，君瑞你大雅才
风流不用千金买
月移花影玉人来
今宵勾却相思债
一双情侣称心怀

徜徉有道

歌未央 发表于 2012-3-5 1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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粤剧！！！《南海十三郎》……激动，想当年谢郎以处女座《南海十三郎》力压张国荣夺得金马奖影帝已经是一个 ...

孩纸，我们拥个抱吧！！！

徜徉有道

啊~~~~~
已歌翻作活菩萨啊~~~

已歌

歌未央 发表于 2012-3-5 1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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粤剧！！！《南海十三郎》……激动，想当年谢郎以处女座《南海十三郎》力压张国荣夺得金马奖影帝已经是一个 ...

啊。。。啊。。。我忽然觉得。。。是不是。。。应该为你俩撮合一下。。。

歌未央

粤剧！！！《南海十三郎》……激动，想当年谢郎以处女座《南海十三郎》力压张国荣夺得金马奖影帝已经是一个传奇了……【香港的话剧狂人啊，爪子HC中~】那次是第一次接触粤剧，然后带着对十三郎的扮演者的执迷状态开始对那位看起来像我们家君豪的江誉鋶所写的薛觉先唱得《寒江钓雪》产生了无比的喜爱之情~~~粤剧和越剧为什么我都是很喜欢呢？

张小亭

表示偶也来过~

已歌

梦里销魂无说处，觉来惆怅销魂误。生小误痴情，情痴误小生。
留个脚印先~

徜徉有道

这是很久前的文章，乱七八糟、拉拉杂杂；想着作为光裕人还从来都没有“建设”过光裕的论坛，又想到貌似论坛里还没有关于粤剧的文章，于是小心翼翼的问过史社，可不可以发，在史社的鼓励下，就脸皮厚了一厚~~~算是充数为这个假期的作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