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蜻蜓》申贵升人物小记

~折羽~

申贵升大概是我看过戏曲里追求爱情最直白热烈的角色了，诚然，从婚姻家庭角度来看，他在道德上存在巨大的瑕疵。其妻张雅云与他是指腹为婚，但两人不仅任何感情基础，而且心意不合、悖情难投。雅云只求“助夫成业光门楣”却丝毫不顾及申郎的情感需求，思想上非常符合程朱理学，但性情却十分强势。岳父是本地学台，更是一位传统的封建大家长形象，既是长辈，又为老师，对申郎也多是站在上位者角度严厉的说教。就连他自己的家仆，也认同张氏父女的说法，希望小主人能够一人得道，携带鸡犬升天。至此，申郎的处境，正如他自己所说“昔日人称风骚客，今朝却成穿鼻牛”“一入家门似枯井，黯淡无光度春秋”。申郎性情潇洒孤傲，在长期的家庭压力下终于一去不回，化为蜻蜓，振翅远遁，追寻他的大好春光去了。他与张氏父女并无对错高下之分，大约仅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吧。
申郎对爱情的追求直白而热烈，丝毫不受世俗的束缚。既然认定了那位“风流尼姑”，纵然尝尽了闭门羹，受尽了软钉子，依然百折不回头“拒我百次我访千次”，甚至装病，终于求得了仙姑一见。香烟袅袅，庄严佛殿幻作了雾中蓬莱神仙境，放生池、长明灯、罗汉殿、观音堂。一步步引得玉女落入凡尘。他不需红娘、不靠梦境、不借琴挑，面对意中人就直白而热烈地去追求，没有机会就自己创造机会。在观音堂对着心中的观音陈情时，也毫不避讳自己身世伶仃、抛家弃妻。他不在意世俗伦常，不求荣华富贵，不屑仕途功名，不惧清规戒律，所求者无非“情”之一字，一个知心人而已。只有真心方能换得真心，申郎最重的也莫过于一个“真”字。面对如此痴人，志贞也不禁听的肝肠俱碎，惺惺相惜。申郎一点点剖析自己和意中人，在观音堂，从三太到志贞到贞姑再到卿卿，随着称呼越来越亲密，两颗心的距离也越来越近。“三太”是焦急和担心，第一声“志贞”是痛心与绝望，第二声“志贞”与“贞姑”是怜惜和安慰，“卿卿”是承诺与决心。步步劝导，以心换心，申郎终于得以偕同玉女赢得桃李斗春开。
“情”正是《玉蜻蜓》此剧的主旨，不为道德教化，不为愤世嫉俗，不为言志扬名，只为人间至情，而申郎和他的玉蜻蜓正是此情的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