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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美,请为我停留——致光裕、致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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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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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9-11-6 1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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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9]逛坛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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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3-5-20 23:12:16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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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如何下笔。
          写下多天前早已备好的题目,想到的却是一首粤语老歌《旧梦不须记》。但我终还是忘不了那身红蟒。
           常常想起三年前在丽江的日子,考研教室外的草坪上浸透了高原的太阳。我坐在草丛中边背单词边哼着粤剧,眼里有惆怅也有希望。多少个夜里,我独自一人从考研教室出来,往银杏树边走过,踏着月光,嘴里哼着的正是《香夭》。毕业那年,读书会的学友们让我唱一段粤剧,我始终没唱,学友发来信息说遗憾,我说以后吧,他说怕没有以后了。我于是把《香夭》和《剑合钗圆》的唱词规规矩矩的抄在日记本里。那也是将近两年前的事了。每每我《香夭》排不下去时,就会想起自己在丽江的这些往事。
    后来成了光裕人也始终没有想过会登台唱粤剧。在社里开展粤剧讲座,更多的是希望大家能领会粤剧的美,消解大部分非粤语地区人对粤剧的违和感。当老鹰让我和窦含带四宫女演《香夭》折子时,我很激动也很感慨。原本是打算窦含自己唱一段《客途秋恨》之类的段子,但考虑到首次演粤剧,从名段与舞台效果等角度考虑,最终订了第一场演《香夭》,把《琴心》放在第二场。我们的学习资料来自这五个视频版本:任剑辉、白雪仙,龙剑笙、梅雪诗(以下简称任白、龙梅)的两个电影版本,龙梅的东华出碟版本,以及龙梅06年的舞台版本,陈宝珠、梅雪诗折子戏版本。即便不过是学生玩票,但学戏追本溯源,学流派创始人、学宗师的习惯倒一直是社里大家的共识,也俨然成了大家自觉遵守的社规。我写了一封邮件给窦含,考虑到实际演出情况,我告诉她我们唱腔情感要学习任白龙梅,身段要学龙梅出碟版。两版电影里的身段因为有镜头剪辑等因素所以作为参考;具体舞台调度等则参考陈宝珠的版本,因为龙梅06年舞台版的舞台是装了巨幅珠帘的大剧场舞台,和一般的传统舞台有一定差距。
           寒假刚开始不久,暂留学校的我就开始学《香夭》身段,生旦都学。头一句“落花满天蔽月光”的身段我学了无数遍。窦含来随园找我时,我就顺便把小生的身段教给她。窦含才刚大一,之前社里的常规活动她因为学习忙也基本没去过,戏曲身段于她而言是较为陌生的。我在社里唱旦角,自己的身段也仅仅勉强,于是又找来一些小生身段教学视频给她自己练习。那时是寒假,社里的好身段们都不在学校。开学后,社里大部分的小生都由陶慧来教身段。陶相公在窦含身上花了不少功夫,《香夭》的生角身段陶相公也全会了,有时我会和她一起走不止一遍给窦含看。后来刘平姐也来教过窦含,窦含也很好学。我和陶慧都住在随园校区,和光裕大本营仙林校区距离较远,我们常常一起坐校车往来于仙林与随园间。中间将近一小时的车程,我们聊一聊光裕,聊一聊越剧,聊一聊学术,很快也就到了,而更多的时候则是两个心力交瘁的人相互安慰鼓励。
           我常说年轻真好。还不曾真正别离便已然神伤。我并不很期盼十周年的到来,因为我不能坦然承受曲终人散的必然。我喜欢一群人情投意合地去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的过程,但我又往往会跳出来作为旁观者去审视并消解。于是延宕琐碎的我在经历时不能全情投入,在剥离时又不能潇洒离开。排《香夭》时我常常笑场,自己单独练习时倒很入戏。大家都说这么悲的戏你也笑得出来!窦含每次都被我搞得很无奈。一次她问我为什么老是笑,是她很好笑么。为什么和陶相公排我不笑,和刘平姐排我也不笑,一和她排就笑。我说不怪你,是我的问题。和陶相公、刘平姐排我不敢笑,我《琴心》一看到蒋妍冰还没排呢就笑开了。老实讲,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笑;大概是因为我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又不能强作悲痛,于是只能笑了。其实生活中的我也常常这样。当我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态度来面对时,我都只会笑一笑。并且糟糕的是,窦含越是认真我越是想笑。我对朋友们说,如果换成从前的我,一定不会笑,或许还会每次都哭;如果和我搭戏的是一个姐姐而不是妹子,我也不会笑;如果不是社里大家关系如此和谐我也不敢笑。一个朋友听完说:你这不是欺负人么?而另一个朋友听完却对我说:我明白!一次窦含真生气了,她说你每次这么远跑过来就是来笑的么?如果这样还不如自己练自己的,有什么意义呢?你不要告诉我你上台也笑。我说我上台一定不笑,还会深情的凝视你。她说不行,我不习惯会被吓到,对我不公平。我一时不知该怎样面对,连在这种的情况下习惯性的笑也僵在那里不知是笑还是不笑;也不知该说什么,或者是说还是不说。我该怎样向她解释呢?我既说不清楚,仿佛也少有人明白。
            也有不笑的时候。我们都希望能够演好,毕竟光裕首次演粤剧,也恰巧是十周年。南京看粤剧的人不多,我们虽做不到惊艳四座,也想给大家留下点深刻且特别的映像,甚至奢望能有人因看了我们的《香夭》而去接触并喜欢上粤剧。于是不妨把戏做足些,每一个眼神身段都照着任白龙梅学,想来在搭档彼此的眼里一定都很好笑。一次已经夜里九点多了,社里其他人都散得差不多了,我和窦含在大活一楼排练,在空旷的大活楼层的共鸣里,我们的声音显得很好听。排练时我看着窦含的眼睛,她似乎有点躲闪,但还是把戏接过去了,小姑娘这么争气倒使我有些惭愧。而这样的大活夜景,怕是没几回了。我曾经给窦含说过戏,告诉她戏中人物的情感逻辑。我不能严肃简明且引人入胜的一言以蔽之,而让一个单纯活泼的女孩听一个老气横秋的大姐聒噪似乎也是一件困难的事。后来干脆让她直接去看发在论坛的文章。我至今遗憾不能在排练中以自己的情感带动对方。我更愿意别人带我玩儿,而不是我带别人玩儿。那样的情感本身能够理解且赞同就很不易,何况还要表演呢。记得老鹰庆生那天,小敏特地找来她马来西亚的华裔同学纠正我们的粤语发音。我们一句句的唱,他一字字的抠;排练的孩子们渐渐散去,夜幕渐渐低垂。夜色中小敏骑车带我一起赴老鹰的生日宴,看着路旁不断向后退去的树木,我真想小敏不要那么快骑到目的地,十周年不要来得那么早。
    十周年的排练中,我在意《香夭》多过于《琴心》。越剧毕竟迷了十几年,就算失误,光裕也自有后来人。粤剧当然也自有后来人,但凡事都讲个缘分,粤剧《香夭》于我而言是一种难得的缘分。那样的排场,那样的道具,那样的行头,那样的舞台;南京高校票界必定是第一次的了,我不想留给别人不过如此的感受。诚然粤剧不是谁都能唱得好的,但此情此景难得有这样一个舞台,也难得有个搭档。专场中介绍粤剧的串场词较长,我告诉史社希望尽量不删。即便删,也不能删掉任白和唐涤生的名字。哪怕在场的观众中只有一人听,哪怕根本没人听;但要做到起码自己不遗憾,也许有一人用心去听了呢。此心同然,史社老鹰常常为光裕熬通宵,每一个节目的串场词都用心的写,每一个节目的串场词都不短。我们更多的是想不了解戏曲的人能够不排斥或者喜欢上戏曲。而对于部分将来的新社员来说,十周年碟片中的串场词也许就是他们的戏曲启蒙吧。
    演出那天的后台,满满的才子佳人帝王将相,绮梦一般。行头整齐排列在一处,每一件都有自己的故事和生命,安安静静的,沉蕴着一股子气韵。只要上了台,亮了灯,越旧的行头越有戏。莫道见惯了排场,一旦离开才是真正的要命。后台老师帮我把大红盖头盖在凤冠上。我给老师说盖头得只挂一半,中途需要我自己全盖上,还得又揭起来。老师开玩笑的说,这个我管不着,得看你台上的本事了。好在,盖头并没有带来多少麻烦。凤冠上挂着红盖头的扮相,在我心里已然是《香夭》的标志了。还没醒过味儿来,戏便也演完了。沉重的行头穿在身上,心下却是虚空的。时至今日,我依然忘不掉那身红蟒。我第一次亲身体会到京昆的油彩浓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丢掉的,那样的行头也千万不能够改革。京昆严密的表演程式和行头穿戴必须观照生活又隔离生活,全在似与不似间。在后台等待谢幕时,戴着全场最重凤冠的我头生疼,几乎都要吐了。可我舍不得除下这顶凤冠,更舍不得让自己吊上去的眉眼松哪怕一下下;也不好意思去麻烦后台老师。终于谢幕完了,一群人拥到台前合照。我向老鹰的方向看了看,他被一群人围着。穿着蟒的我不敢乱走,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进了后台。当所有行头都剥离完全之后,脸上的妆容卸起来也便无多大感觉了。然而每每想到那身因京剧院没有而特地辛苦费力从戏校借来的红蟒时,我心下便不得安生。大有人生如戏之感。老鹰说没能和我们合上影很遗憾。他这一说我更加难受,之前他就曾说过要和我们一起合影的。他说等你下一场吧,但下一场穿得没这么漂亮了。我说这一辈子也就香夭这么一回,这蟒这冠也就穿戴这么一次。说着说着,我先笑了。也难得我们和老鹰都扮上。我发了条短信给碧音,碧音随即给我打来电话;她说也许《香夭》没演好并非坏事,下一场的《琴心》尽力即可。我顿时心里暖暖的,释然了不少。
           在回来的路上我对陶慧说,你一定要包一次大头,吊一次眉眼,最好再穿一次蟒戴一次冠。回到宿舍,屋里只有我一人。我摊开日记本,不过只写了一段话。索性给学姐打了个电话,也只说了些工作和论文的事情。挂掉电话,眼泪从指缝里往下流。每当有人问我为什么这么难过时,我都只会说,没演好,而且那身蟒太漂亮了。
           此后,不断有人鼓励我说很多人看完专场都记得《香夭》,并且有人渐渐因此喜欢上粤剧,有人特意去网上搜视频看,也有人学窦含撕“砒霜”的身段。我渐渐释怀,也觉得自己总算“功德圆满”“死而瞑目”了。冷静下来再看我们的演出视频,除了扮相行头,其他要什么没什么。窦含作为大一新生,初次彩扮登台,表演也是可圈可点,很不容易。其实作为南京姑娘的她,台下的粤剧生角平喉唱得不错。有些缺点已无机会改正,有些遗憾也暂时无法弥补。但我们的舞台,我们的道具,我们的行头,是我所见到的业余《香夭》中最靠谱,最专业的。哎!可这样一想,我又更加不能释怀了。更有缘的是,就在专场第一场演《香夭》的那一天,我曾经投过一篇关于粤剧电影《帝女花》的论文给某期刊,刊物正好那天寄达。
           长文写了删,删了又写。写的人固然情长,看的人又何尝不累。都在心里!即便为花迷未醒,而苍生莫不若此。既常怀青春又何畏开到荼蘼。未盲人叹一句,你真美,请为我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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